離開電梯的佐樂一擺脫人群,就逐漸加快腳步潛入茶水間,幾乎是跌仆地趴上茶水間裡的冰箱門,摸出一罐咖啡豆就朝鼻子送。
「咳!」咖啡豆刺鼻的香味總算讓她恢復了嗅覺該有的彈性,佐樂覺得脫困了。
「佐樂姐!」
「嗯?」過度慌亂的佐樂這才發現茶水間另有其人,她一轉頭,慶幸瞥見她失態的是昶曦而不是別人。
「妳怎麼啦?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昶曦湊了過來。
「還不是高柏堅!」佐樂捏了捏後頸:「整個週末都被他折騰死了……」
「整個週末?」昶曦不太確定地問:「等下,妳週末不是跟穆佑文出去嗎?怎麼會變成高老師?是我聽錯嗎?」
「呃……」佐樂支支吾吾。
「佐樂姐,不要再裝了,快點從實招來!」昶曦轉了轉烏黑的大眼睛,摩拳擦掌打算逐步逼問。
在昶曦拿出搔癢絕活的攻勢之下,佐樂終於忍不住鬆了口,一五一十地吐出這個週末的真相。
「等一下,我現在腦袋好混亂……」昶曦驚叫:「簡單來說,高柏堅千方百計破壞妳和穆佑文約會、然後把妳扣留在他家、連妳要回家休息,都硬是把妳載到實驗室?」
「程昶曦,妳去學術研討會都這樣摘錄重點的嗎?」真他媽的完全重點誤,佐樂簡直又氣又好笑,冷不防白了昶曦一眼。她拿起泡好的咖啡轉身,「不跟妳說了,再不回去我就等著被高柏堅砍了。」
佐樂端著咖啡一回到辦公室,高柏堅便抬起眼來。
「吃中飯嗎?」高柏堅問。
「你這是在約我?」佐樂捉狹地調侃。
「待會妳必須陪我去中研院開會,在這之中妳必須幫我整理摘要其他學者發表的內容,並且適時支援我present中的各種狀況與需求,我只是順便問問妳要不要吃點東西,不吃的話妳就等著在會議室裡自生自滅。」
佐樂聽到這話真是哭笑不得,一定要讓她在短短半小時內經歷穆佑文的口蜜腹劍和高柏堅的刀子嘴豆腐心嗎?她不得不承認,高柏堅愛八卦的嘮叨關心已經讓她漸漸習慣。
成功被取悅的佐樂索性擺上一張笑臉,安分地收拾好會議用品、尾隨高柏堅踏出辦公室。他們攔了輛計程車,並肩在後座。
「穆佑文第一次看見妳是在什麼時候?」高柏堅問。
「你不是很會猜嗎?還問我?」佐樂故作無辜地瞪大眼睛,聳聳肩。
「根據你們剛才的對話、以及他在醫院遇到妳不太肯定的態度,他看見妳不是在夜晚就是在燈光昏暗的場所。」高柏堅雙手抱胸,躺上了椅背。
「哈哈,這麼說起來我是吸血鬼!」
佐樂顧左右而言他,與高柏堅的眼神對個正著。
「有趣的地方來了。」高柏堅沒有挪開目光,反而深深地凝視她的棕色眸子:「二十五歲的單身女孩,積極地和異性朋友維持友好關係,約會、派對,她看起來對感情生活很正面經營,奇怪的是,面對男性的告白,表面上嗤之以鼻、心裡卻忍不住把別人的甜言蜜語聽進心裡面,妳知道這代表什麼嗎?」
即使臉上依舊掛著笑,佐樂還是意識到,自己嘴邊的弧線僵了。
她不喜歡無端被透視,她自許是個堅強的人,但共事沒多久的高柏堅,還沒剖析她就能精準地描繪出她的生活態度,這著實讓她想崩潰。
「我不想知道。」她輕輕閉上眼睛、揉了揉鼻樑,想抑制那股沒來由的酸澀。
「世界上充斥著各式各樣的病毒,讓妳傷心、難過、懊悔,每次感染了病毒總是痛不欲生,康復後雖然有了抵抗力,但是下次再遇到它,妳又分辯不出來它是什麼。日復一日,對感情的反應變慢了、感知也麻木,那時候沒有人可以再傷害妳,也沒有人會打動妳。」
佐樂沒有阻止他,甚至有一度希望在高柏堅面前釋放自己的情緒。高柏堅的聲音嚴格說起來並不怎麼溫柔,諷刺的是在這一刻,她在心理上居然還有點想依賴這個死對頭。
「放心吧,我不會當面拆下妳的武裝。」他沉吟半晌,繼續說:「只是,現在不想起來,以後妳還會記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