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切了巧克力蛋糕，和力瑋邊吃邊聊繼續不著邊際的話題，夏夜的風依舊是暖，輕柔地搔過遍地角落。

「欸，力瑋，我突然好想去墾丁。」我說。

「還真的是很突然，妳幹嘛？想到啊？」力瑋敲敲我的頭。

「當然不是現在，我是說，等到我們考上以後再去嘛！明年六月我們五個就要畢業了，畢業以後，我跟你、還有周凱不知道還會不會留在台北念研究所，阿杏也要回高雄工作，芝庭嘛……應該也是找工作吧？到時候也不知道能不能每年暑假一起慶生，而且我們五個從來沒有一起出去玩啊！想到就覺得好可惜……所以，明年我們考上以後就一起去，你覺得怎樣？」

「你們倆要一起去哪啊？嘿嘿！」突然進房的阿杏打斷我和力瑋的談話，她提著一袋飲料湊到我們面前。

「弗嘉說等我們考完以後她想去墾丁。」力瑋說。

「對啊，我們五個人都還沒一起出去玩過。」我說：「欸，我好渴喔！有我的飲料嗎？」

「當然有啊！」阿杏將飲料依序拿出，裡頭還有三罐啤酒，這才注意到蛋糕的存在：「咦？怎麼會有個蛋糕？」

「林杏珊妳真的很白目耶！今天我生日啊，這麼簡單的問題還問我！」

「所以你來……」阿杏指著力瑋，恍然大悟地笑了笑：「哈哈哈，我還想說，劉力瑋怎麼會無緣無故來這裡……原來是要慶生啊！」

「不然妳以為我跟周凱彥一樣嗎？」力瑋話甫出口，我立刻出拳打他一記。

「你少講幾句行不行？」我皺皺眉：「哪壺不開提那壺！」

「哎呀，沒事啦沒事啦！」阿杏的情緒似乎恢復了平靜，她將目光移向窗外，意有所指：「其實，把該說的話說清楚以後，反而舒服多了。」

「你們說了什麼？」力瑋沒看見我目睹的那幕擁抱，顯得有點狀況外。

「也沒什麼……其實，明明就知道我們之間不可能，只是我和他一直不想去面對這個事實，但這樣攪和下去，我們兩個人都是沒辦法幸福的。幾年前我們分不清楚友情和愛情，因為我們年紀小、沒有歷練過，或許情有可原，但是，現在長大了，我們都知道不能再這樣、再用朋友的名義作很多不該做的事。」

「所以？你們說開了？」我問。

「嗯，大概就是說這些。」阿杏說：「後來周凱要我抱他一下，他說，過了這次，以後他就不會再隨便抱我了。」

「所以，你們……還是朋友？」力瑋的表情摻雜一些好奇。

「是啊！後來我們在房間看電視，看完他才走，所以就跟你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嘛！」阿杏敲敲力瑋的頭，嘟起嘴責怪他。「記得跟周凱彥道歉喔！」

「好好好，」力瑋挑挑眉：「不過，真羨慕你們。」

話說完，力瑋的眼神有意無意地掃向我，我不自在地閃避，垂下頭。至於他在想什麼，我自然是心知肚明，很多事情，說出來當然會比較舒服，但不說出來或許比說了還要好。這都只是一種選擇，決定只是因人而異、因情況的不同。

霎時，被我擱置一旁的手機又響了。

我定睛一看：「小麗打給我？」

「我接。」力瑋一把將我電話搶走。

「你幹嘛？還我！」我急著想將電話拿回來，如果小麗打給我，卻是力瑋接電話，身為前女友的小麗會作何感想？

「對啊，劉力瑋你幹嘛幫嘉嘉聽電話？這樣怪怪的欸！」阿杏也幫忙制止。

「你都不想原諒她了，現在又想接電話，這是幹嘛？」我嚴肅地問他。「你冷靜點好不好！你接了，會對事情有什麼幫助嗎？」

「可是……」

「快點！」阿杏怒斥。

「可是，小麗好像掛掉了。」力瑋將電話遞還給我。

「吼！都是你啦，婆婆媽媽的！」我似笑非笑：「我先打回去，看小麗要跟我說什麼。」

「喂？」小麗的聲音有些哽咽：「學姐嗎？」

「嗯！妳找我啊？怎麼啦？」我若無其事。

「學姐，我跟力瑋分手了。」小麗說。

「嗯，我知道我有聽說。」我深深吸了口氣：「妳現在還好吧？」

「不只，是泡溫泉的事情被他知道了。」小麗說：「他說他沒辦法原諒我。」

「我知道，他有告訴我，說是芝庭跟他說的。」我瞄了力瑋一眼，他有點焦慮，而阿杏在一旁安撫他。「我不會責怪妳，不過，我只能告訴妳，很多事情妳既然敢做就要敢承擔，如果承擔不了，當初就不該這麼作，無論他知不知道，妳都是在傷害他。」

「我知道，但是，我很愛他啊……為什麼他不能原諒我呢？」小麗在電話那端哭著。「學姐，妳不懂我有多依賴他、我沒有他不行啊！」

我皺皺眉，不由自主抓緊話機：「力瑋是我的朋友，他說不想原諒妳，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支持他。更何況，你們兩個人的事情，找旁人插手不見得有用。」

「學姐，你們真的只是，朋友嗎……」她原本就柔弱的聲音，此刻顯得更加空零。「我總是覺得你們之間不是這麼單純。」

「當然是啊。」我頓時感到口乾舌燥。「妳、怎麼突然這樣問？」

「我知道是我不好，但是，他這次會這麼堅決地跟我分手，除了這件事，另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為他喜歡上別人了。」小麗接著說：「學姐……」

「怎、怎麼樣？」我心臟頓時漏跳一拍，忍不住冷汗直流，顫抖地回想過去兩個月發生的種種。有好幾次力瑋和我深夜出來談心，或者進出我私密的房間，這些不知不覺間形成的微妙關係，每每回顧都教我不禁心虛。

「他喜歡的人，應該是妳。」

我愣了愣，對於女人直覺的精準震懾不已。轉頭看看還待在房間的阿杏與力瑋，意志力讓我旋即鎮定下來：「妳別本末倒置了，再說，懷疑這些也沒有任何建設性，我想我應該也幫不了妳什麼……」

小麗掛掉電話，沒有再打來。

「怎麼了？小麗說什麼？」一看我結束通話，力瑋立刻追問：「妳臉色好難看，她剛罵妳？還是？找妳麻煩？」

「沒有，她沒說什麼。」我勉強一笑。「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