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因斯坦曾經說過一句話:『神不擲骰子。』意指世界上所發生的任何事都是命運的安排,絕非機率或偶然。
雷出現的點不僅過於巧合,他帶來的生日驚喜更體貼得令我發毛,軟弱的我很輕易地為這段原本就難分難捨的舊情傾倒,快停滯的鼻息讓我胸口焚燒成災。
「還開心嗎?」雷問我。
我沒有答腔,不均勻的呼吸卻透露了一切,雷興味昂然地觀察我的反應。
「妳知道嗎?妳總是喜歡東躲西藏,但妳又不是在害怕、或者真的在逃避什麼,妳只是,需要一個能千方百計跋山涉水找到妳的人。」雷的眉宇間流露出高不可攀的自信:「我說的對嗎?」
「我不知道!你不要再問我了!你問什麼我都不會回答的……」我到底是在地獄還是在天堂?為什麼我渾身都在發抖?
「沒關係,我還是會問到妳肯回答為止。」雷那抹笑容雲淡風清得詭譎。「讓我幫妳慶生好不好?」
我倒退幾步,原本想推辭,腦海中卻不斷地閃過這些日子以來,我和徐靖不可開交的口角,還有關係陷入灰色泥濘的力瑋。霎時,我下意識地抬頭求救,視線倏地停留在阿杏房間的窗子裡,忘情擁抱的男人與女人,我嚇得倒抽一口氣因為我認出那個男人是周凱彥。
在這個瘋狂巧合的命運安排下,我瀕臨崩潰地流出眼淚,內心萌生一股豁然開朗的絕望情緒。我深刻地了解到一件事,每個人在最寂寞最脆弱的時候,都會做相同的事。
我終究是孤獨一個人。
既然如此,還有誰比雷更適合我呢?然後鬼迷心竅地開始催眠自己,惡魔般的念頭一發不可收拾,我終於將道德揚棄在九霄雲外、踏入這場充滿誘惑的共犯結構。
明明還在天人交戰的猶豫不決裡,身體卻不聽使喚地拉著雷的手、進入我房間,他柔聲呢喃的每句話總是不偏不倚地正中我內心深處,像傑克的豌豆樹不斷地長大,伴隨幾年前的回憶一起根深蒂固地重生。
「妳的房間看起來還是跟以前差不多。」雷環顧四週,最後目光聚焦在我深藍色的床單。
「嗯。」
「我可以抽菸嗎?」雷詢問。
「本來是不行的,不過,來者是客……」我笑了笑,將電風扇朝向窗口:「請自便吧!」
「妳戒了?」雷不可置信:「為什麼?」
「嗯,也沒為什麼。」我淡淡地避開他直勾勾的視線:「不想再想到你的事,所以就不想抽了。」
「原來妳這麼討厭我?嗯?」雷無聲無息地靠近我,自身後緊緊擁住我,他的鼻息綿密地包覆我的靈魂,爾後他柔軟的兩片嘴唇輕輕地貼上我裸露出來的肩膀,「嘉嘉,這幾年我一直都在想妳。」
此刻,我再也說不出隻字片語,伸出顫抖的手自雷的菸盒裡抽出一支紅色Marlboro叼在唇間,一道小小的火光隨即點燃菸頭,暖暖的火光後面有雷迷人的眼珠,我看著那雙眼、在火熄掉前深深吸氣,彷彿要將雷的眼睛也吞進去似的,高濃度的尼古丁像蛇的毒液隨即蔓延全身,指尖感到久違的酥麻與暈眩。
雷也點燃香菸,挨著窗坐在床緣,將我一把抱過去,享受吞雲吐霧的滋味。
「嘉嘉現在有男朋友嗎?」雷依舊抱著我,尖尖的下巴在我肩膀磨來蹭去。
「嗯。」我坦白承認後,罪惡感油然而生。
「那個人對妳好嗎?」
我沒說話。
「今天是妳生日欸,他怎麼沒有陪妳呢?」雷繼續追問,像個愛追根究底的好奇寶寶,但事實上他已經洞悉我的寂寞,享受似地挑戰我的極限。
「不要說了……」我低下頭,鼻樑溢滿無地自容的酸楚,儘管在他面前抵抗力趨近於零,我還是故作堅強地掙扎:「他還在忙,說是晚上十二點前會到我家來幫我慶生,他對我就跟你一樣體貼,別擔心。」
雷凝神盯著我拙劣的演技,對我的強顏歡笑感到於心不忍。
他沉默片刻,冷冰冰地揭穿:「騙我!」
「我沒有騙你啊……」我才想辯解,雷的雙臂將我擁得更緊。
「妳再這樣隨口騙我,我就要把妳從他身邊搶過來!」奇怪的是,雷的強勢總像一股春風,神蹟般地撫慰我的忐忑:「跟我在一起。」
「不行……」我急欲推開他,過往的甜蜜光景卻一幕幕在腦海中放映,那些泛黃的影像不斷擴大,超過負荷容量的極限,我失控地在回憶的戲院裡癱瘓了。
「嘉嘉,我好愛妳。」雷說。
「那又怎樣……」我將思緒拉回現實、試圖清醒。「我們已經不可能了!」
「跟我做愛。」雷在我耳畔低語,濕熱的舌尖挑逗耳垂。
「不可以……」
就在我瀕臨淪陷的邊緣,桌上的手機響起鈴聲,我慌忙起身準備去接。
「不準接。」雷握住我手心,俯身打算吻我。
我閃身躲開他的吻,抽回手迅速拿起話機,打電話來的是劉力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