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的法文課》–44– ※

過完一個週末,又進入另一個星期,學校正式上課,一切都得上軌道,Miss Nancy馬上在開學典禮後就對我們做了精神訓話,要我們必須有自覺、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想不到一個學期中,難得看她說這麼多話,竟然是這種嚴肅的場面。

我趁著上課,把前幾天剛完工,並送交書店印刷的〈蒲公英愛情童話〉偷偷傳到偉德手上。

「這是什麼?」他看著書,很感興趣地問。

「我寫的啊!你看了,不要笑喔。我只印給你而已,不准給別人看,給我哥看也不行!」我說。

「好啦好啦!我會用心把它看完的。」

下課後,我拿著磁片來到訓育組,訓育組長一看到兩張磁片裡頭裝了上百個檔案,笑得闔不攏嘴,直說我們法文社自主性很強等等。

上傳完檔案後,看到第一頁漂亮的美工設計的訓育組長更是眉開眼笑,還差點跟資訊組推薦我去參加網頁設計大賽。

社團了卻一樁心願,趁著中午吃飽飯,我很高興地跑去辦公室向偉德報告,他說劉心嵐那邊也弄得差不多,明天就可以開始辦靜態展活動。

可怕的是,這時候我們竟然聽見廣播說:「訓育組報告、訓育組報告,請高偉德老師和二年一班的姚雨欣同學到訓育組。」

「啊?」聽到廣播,我嚇了一跳,坐在對面吃飯的奕維也抬起頭看著我們倆,辦公室裡幾百隻眼睛也不約而同地往這裡注視。

「怎麼了嗎?」偉德不安地皺皺眉頭。

「可能是社團的事情吧!」我推測。

我和偉德來到訓育組後,發現這時訓育組外頭早已有一大堆等著看熱鬧的人佇立在外頭,這時訓育組長叫我先在一旁稍待,把偉德找過去。

偉德先是雙眼睜得圓杏,然後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不曉得訓育組長到底跟他說了什麼,過了一會,兩個人竟然相視而笑。談話完畢,偉德點個頭就從側門離開,這時訓育組長把我叫了過去。

「姚雨欣啊!」組長笑得好詭異,讓我心裡不禁一陣發寒:「妳做的網頁很好看喔,老師逛完了。」

「謝謝。」我總覺得事情不是這麼單純。

「不過,我發現……」他領著我坐到他的電腦前,這時我看見社團網頁的開頭上寫:『給親愛的Gaston』,我開始察覺事情不對勁了。

等我混沌一片的腦袋裡終於了解究竟發生什麼事情的時候,霎時窘得紅潮滿面、無地自容。那句『親愛的Gaston』顯得特別刺眼,然而卻白紙黑字,無法掩蓋。

「老師,我……我不是……」我百口莫辯,腦中已經開始想像會有什麼處分,明天各大報社會新聞版上,會出現類似『社團師生戀病毒蔓延網路』之類的標題,學校把我勒令退學。算了算了,我直接轉到澎湖、金門、馬祖地區的高中就讀算了,還是我乾脆歸隱山林不問世事?

「不要狡辯了。」老師鐵著一張臉,轉身拿起桌上的學生手冊,開始閱讀獎懲標準選單,還幸災樂禍地冷笑幾聲:「姚雨欣,想要記幾支小過還是警告呢?……還是一支大過直接下來呢?」

「老師、老師,拜託你,不要記我過,不要好不好……?」我一急,什麼話也說不好了:「我願意每天中午來學務處勞動服務、擦玻璃、掃地、拖地,還是整理東西我都願意,拜託不要記我過,拜託……」

「不要緊張。」老師強忍笑意:「老師嘛……也曾經年輕過啊!哈哈……我想妳可能是在網路上出了錯,然後不小心把自己的私事放上來了,網頁上面也沒有指名道姓嘛!而且這也不算正式平面出版物或是正式的官方網站,事情沒有那麼嚴重,老師不會這麼不通人情的,不要緊張,好嗎?」

「謝謝老師……」雖然海德高中裡可能滿地都是名叫Gaston的男生,但就算真的要查,也是能夠查出個所以然來的,況且他剛剛和偉德說話的時候,還笑得很有內容,差點嚇得我心臟漏跳一拍。所幸保住一條小命,我在心裡感謝老師的大恩大德。

「妳現在趕快把檔案內容改一改,然後參加網頁設計大賽,將功贖罪,這樣可以嗎?」

「可以可以,就算要我多做十張,也絕對沒有問題。」開玩笑,現在要我做什麼我絕對會排除萬難,奮戰到底,而且不會有半句怨言。

等我匆匆弄好之後,紅著臉走出學務處,這時已經進入午休,走廊的洗手檯上,只剩下我那群姊妹淘在門外守候。她們一看見我走出來,劈頭就圍了上來:

「雨欣,恭喜妳了!現在全社的女生都不會對Mr. Gaston拋媚眼了,恭喜妳囉!」

「就是啊!雨欣妳真是帶種,妳把那群蒼蠅全都趕跑了,黑罐裝醬油,看不出來喔!」

我想我一定是在作夢,這群親衛隊竟然沒有對我施以滿清十大酷刑,還這樣和顏悅色地祝福我。

但此時我早就不在乎那麼多了,我一言不發,衝出重圍,奮力奔向操場那方,紅土操場旁那片翠綠的樹蔭下,透過微微的光線,我看見他的身影。

我知道他正在對我微笑著。我也深信,在我前方,一定會有一雙溫暖的臂膀,正等待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