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會完後，我依照約定去辦公室，把集合內容告訴偉德，但是劉心嵐卻也跟來了，不過我倒是不理會她，也沒有理由否定她的權力。

「Rainy，妳來了？會開得怎樣？」

「就是交代一點事情，希望促進社團和校方互動這類的就是了。另外，我申請社團的網頁空間，做社團網頁，而──」

我才準備要把劉心嵐的事情一併說出，她卻打斷我：「我申請社團資源教室，準備做靜態展。我想畫幾張彩色漫畫，上面的話改成簡單的法文會話，下面寫中文翻譯。」

「這樣不錯啊。」偉德很滿意，卻沒敢再稱讚下去，因為我即時對他使了個眼色。

「我先走囉！」我說完便往大門走去。

臨走前，我聽見劉心嵐甜甜地開口：「我有點事情想要私下請教老師。」

私事？什麼私事？雖然我心裡有點忐忑，但我總不能再退回去偷聽吧？這是很不道德的行為啊！於是我只得認命地離開，不斷說服自己要相信偉德。

走到門口，奕維剛好從數學教師研討會議室走出來，一看到我就很熱情地招呼我：「咦？雨欣？妳來找偉德嗎？」

「剛剛找完，準備離開。」我笑。

「要不要來杯左岸？」

「好啊好啊！」我很高興地點頭答應，跟著他往回走，實際上只是想聽聽偉德和劉心嵐究竟在說什麼。

偉德大概以為我走了，沒有特別抬頭注意。我走向他對面桌子的牆邊打開小冰箱，拿出咖啡並插上吸管。由於老師座位上都放了堆積如山的參考書，從這邊看過去很清楚，又不會讓對面發現。

兩人似乎刻意壓低聲音，不曉得在說什麼。

「可是……」

「沒關係……不會……」

「那……我……」

我聽不見他們的談話內容，就像失去訊號的收音機，只有片段不完整的資料，但更可憐的是，我連雜音也接收不到。

拿完了飲料，我已經沒有停留的餘地，只好回到教室上課。上完三堂課後，我一如往常跟奕維回家，結束了高二的暑期輔導。

※

晚上洗完澡後，我躺在床上，心情五味雜陳，電視找不到想看的節目、沒有動力開機、小說也不想看、更甭提唸書了。

我滿腦子裡想的都是今天中午在榕道的承諾，卻也跟著聯想到偉德和劉心嵐那些不清不楚的對話。

手中拿著無線電話，按了好幾次通話鈕想撥電話，卻遲遲沒有勇氣，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什麼。

「怎麼神情這麼哀怨？」奕維走進我房裡，很關心地看我。

「哪有？」我趕忙把床頭的小說拿起來掩飾。

「不要硬撐了。我今天看到了啦，妳在想偉德對不對？」

「哪……？」人證物證皆在，本想矢口否認的我，這一會再也無法賴皮下去，只好把話吞回去。

「有就承認嘛！我又沒有反對，而且這裡又不是美國，師生戀不算犯法啊！」

「噯……」我低頭，紅著臉。

「高老師不錯啊！」奕維帶著很有內容的笑臉看著我，我一聽就渾身不對勁，我還沒聽過他叫偉德「高老師」過，想必是專程來逗我的。

「他是個很負責的好男人啊！……啊！好痛！妳打我！」

「怎麼樣？」我才想繼續玩下去，這時我房間電話響了，我二話不說，趕忙接起來。

「請問姚雨欣在嗎？」溫柔的男聲自另一端傳來。

「偉德！」我驚訝地叫了出來，原本坐在沙發上的奕維見狀，對我擠眉弄眼了一下，很識相地走開。

「我有點事情想找妳聊。」

「是……是什麼事情？」我握著話筒的右手開始顫抖起來，心臟也越跳越快。不會是要跟我說我擔心的那件事情吧？

「今天，我跟劉心嵐說話……」

「……」我就知道，我失望得出不了聲音。我擔心的是，他到底要跟我說什麼？是不是劉心嵐跟他告白了？他是不是答應了？然後……？

「她告訴我他很喜歡我，希望能當我的女朋友……」偉德的語調漸漸放輕，講到女朋友的時候，我已經聽不太清楚了，我知道他正試著不讓我受到太大的刺激。

但是，我已經笑不出來了，以往他稱讚劉心嵐的話語，一句一句地從我的腦海中溢出，再度進入我的耳畔，彷彿要把我的額頭震碎。

「不要說……不要說……不要說好不好？」我軟弱無力地低喃，雖然我很清楚，我遲早會知道這種事情，但是，我害怕，我害怕他親口說出，那句，我最不想聽的話。

「我告訴她，我已經有很喜歡的女孩了。」什麼？「我說我希望她能夠把心思放在學業上，也為妳們倆舉辦的靜態展加油打氣。」

「偉德……」我高興得說不出話來，這時才發現自己的眼眶不曉得何時湧出眼淚。

「妳也要加油喔！掰掰。」

掛上了電話，我難掩雀躍的心情，活力充沛地跑到房外，跳到正在客廳看電視的奕維身邊說：「哥，你今天實在是帥爆了！」

奕維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無奈地搖頭嘆息：「唉！我怎麼會有這麼現實的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