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我還是把我的學號和身分證字號交給法國腔了。我視而不見昨天的僵局,像聖女貞德般自命清高,把單子交給他,裝作什麼事也沒發生過,在幾句打鬧後,氣氛又恢復原狀。
但無論我放得再開,還是難免會心虛地想起,或許法國腔自己心裡難免也有鬼,聽他笑聲中都帶著顫抖,不過我就是死也不提隻字。
今年社團登記異於往常的是,學校採用CGI頁面,讓學生在星期五以前,利用家裡的電腦或學校的計算機中心上往登錄,而我只是讓高偉德採用特權,確保自己能夠入社罷了。
而且法文社只打算招三十個社員,加上法國腔這種傾國傾城……啊不……玉樹臨風的外貌,女生只要一看到他的名字在上面,管他什麼亂七八糟的社,馬上會前仆後繼地搶破頭。
這就是為什麼法國腔一定要我先答應的原因。
輔導的第三週星期五早上三、四節,這學期第一次的社團活動開始。有鑒於這幾年來學校實施隔週休二日,社團時間大幅降低,校方只好靠輔導課補齊不足。
不出所料,我那八位死黨一致選擇法文社,聽說她們不知道用了什麼特殊管道,在社團登錄網址公開以前就先得知這項情報,無所不用其極,佔據了寶貴的八個名額。
我們一夥人提早來到社團教室,立即壟斷講桌前三乘三的九個好望角,而我選擇九個座位中最後方最旁邊的位置坐下,因為我不希望上了第一堂課就被這群妒意薰心的恐怖份子曝屍荒郊。
教室裡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我回頭一看,果然清一色女性同胞,大部分都是高二社會組三班的學生,剩下的十幾個是我不認識的高一學妹,看來法國腔的魅力名不虛傳。
我常常在想,一個男人能被一大群制服美少女愛戴,即使這一生沒有轟轟烈烈的作為,死也無憾了吧?
法國腔拿著書和一疊講義走進來,頭上戴著小型麥克風,他一進來就愉悅地說:「Bonjour!」
「Bonjour!」這句話即使對從沒學過法文的人而言,或多或少也有耳聞,若沒聽過,也能有樣學樣。
偉德親自點了一次名後,開始講解起社團成績打分數的方式,接著便宣佈選舉社長:「好,老師徵求一位社長。社長的工作不多,只要偶爾幫老師打打講義、跑跑腿、上課之前點點名就好,有沒有人自願?」
由於有協議在身,我於是乖乖舉手。
「姚雨欣自願囉!」他轉身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工工整整地寫下『雨欣』兩個字:「還有沒有人自願?」
「雨欣,妳要當社長啊?我還以為妳對他一點意思也沒有,原來妳……」死黨們發出驚訝的聲音。
「我對法文有興趣,不是對法文老師啦!」
「那我們就挺Rainy吧!」大姊曉芳說。
「還有人嗎?沒有人自願的話,社長就是雨欣囉!」法國腔顯得很高興。
「我。」後面傳來一道茵柔的女聲,順著聲音望去,是一個綁著公主頭,有微微蓬鬆鬈髮、五官非常標緻的女孩,我對這女孩也有點印象,好像是隔壁班的。
「是劉心嵐!她想幹什麼?」顯然我的朋友並不喜歡她。
「心嵐嗎?好,沒有了嗎?」法國腔轉身把劉心嵐的名字寫在黑板上,然後說:「我們先請心嵐來說說自己想當社長的原因吧!」
「好!」劉心嵐自信滿滿,慢條斯理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然後整理整理裙子,輕聲也禮貌性地清清喉嚨,才開始說話:
「我叫劉心嵐,在二年二班。我本身很喜歡法國文化,尤其是南部的普羅望斯、喜歡法國香頌歌曲。當然也很樂意為大家服務。」該客套完的她都客套完以後,就沒有下文了,可惜她還說得流暢自信,這時我開始了解法國腔所謂的辦法是什麼了。
「那我們請雨欣來說說。」
「我是姚雨欣,在二年一班。除了本身喜愛法國文化之外,還喜歡閱讀法國翻譯小說,曾經學過簡單的法文。」
「Vous parlez français? (妳會說法文?)」法國腔開始裝起蒜來。
「Oui, un peu. Comment allez-vous? (會,一點點。你好嗎?)」我強忍笑意,跟著法國腔在眾人面前演出未曾彩排過的戲碼。
「Très bien! Merci. (我很好,謝謝妳。)」就這樣,我就像在街上碰見老外,在課堂上開始對話起來,因為這些簡單的對話,早在暑假時我就會了,這場戲演得天衣無縫。
而教室裡其他人則以欽慕的眼神看我,對話完畢後我從容坐下,突然覺得自己比劉心嵐來得自信多了。
這時開始投票,劉心嵐得10票,我18票,法文會話的氣勢果然贏得了學妹們的愛戴,加上我們這群死黨的友情票,我打敗劉心嵐,勇奪社長后冠,而我那群忠實好友已經開始盤算要拿什麼飲料來開慶功宴了。
下課時高偉德把牛皮紙封面的點名簿拿給我,對我會心一笑,在心底彼此擊掌,慶祝預謀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