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為止,我還不相信蘇靖堯是真的沒有女朋友。他的意氣風發在他身上顯而易見,至少就外表和他的神情看來,他總是無往不利。他的外在條件比起邱上帆來得優,就算有多於一個以上的女朋友也不是令人驚訝的事,更何況這年頭要為女朋友下定義,還真得想破頭。
這個男人夠帶勁。
只是目前來判定要不要喜歡他還太早,畢竟在忙碌的都城中,有太多人不願意為另一個人的感覺負責,也不想榨取一點時間重新來過好生經營。對於戀愛循環感到疲憊的人,開始很沒種地玩起曖昧不明的地下戀。要不然就是傷痕累累的又怕寂寞的人,索性眛著真心找個交往對象,來段無傷大雅的速食愛情。
「所以……也談談你自己吧!」我說。
「要談什麼?」他打趣地說:「我沒有耳環呢。要談這件西裝嗎?還是妳對領帶夾有興趣?」
「談談你的前女友吧!」我用個最老套的話題延伸下去。
「她是個好女孩。」
「你的回答太籠統了,在敷衍我喔!」我拿起白盤子起身,「給你一個蛋糕的時間準備!」
我走到櫃檯,請店員給我一塊奶酪,在等待的空檔我發現自己之所以享受這場遊戲,是因為我跟邱上帆的愛情也是這麼開始的。
我在進行一場緬懷前任男友的儀式嗎?
我深深吸了口氣,緩緩走回座位,幸虧有蘇靖堯的笑容接住了快要墜落的我。
「我準備好了。」他說:「故事有點長,妳要先聽什麼?要順敘?倒敘?夾敘夾議?還是來個即興亂敘?」
「呵,要怎麼敘述我沒有意見,不過我也想聽聽你對過去那段戀情的想法。」畢竟從蘇靖堯談論自己舊情人的方式、語氣及評價,就可以很快了解蘇靖堯的戀愛人格以及愛情價值觀,也是延展聊天時間最方便的話題。
「呃,我和她認識三個月,在一起三年,雖然是學妹,但還是在我畢業前拆夥了。這樣的敘述有沒有很簡單?」
「在一起三年?」我有些驚訝,對我來說三年的交往時間就像天文數字一樣遙不可及:「中間沒有鬧什麼分手或暫時不連絡之類的嗎?」
「她有提過幾次分手,我……只提一次。」
「該不會是最後那次吧?」我臆測。
「是。」
「為什麼?」
「我考上台中的研究所,女生還在台北,之中兩人在台北都分分合合幾次,不過我已經研究所了,沒精力這樣跟她耗,長痛不如短痛,這種情形會吹掉,算是自然吧。」蘇靖堯把眼鏡拿掉,拿起眼鏡布擦擦鏡片,再重新戴上。
「所以,那個女孩子也不是你的理想對象囉?」
「這個世界上能找到百分百符合標準的理想對象,又能長長久久彼此相愛的,大概用手指頭都數得出來吧?」蘇靖堯說完,也如法炮製反問:「談談妳的前男友吧!」
「就是吹了嘛……」我淡然一笑,奇妙的是現在的我竟然感受不到一點神傷心碎,彷彿那早已是泛黃腐爛的陳年記事。「既然吹了,還有什麼好說?」
「欸,這樣不公平!我講了這麼多,結果妳只是一句『就是吹了嘛』把我給打發掉,太不夠意思囉!」
「那不然要怎麼樣呢?」我笑,「你可以問問題啊!」
「為什麼分手?」
「不想維持現狀。」我說,這是實話。我的確是因為不想繼續維持對邱上帆愛偷吃又愛摘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現況,才決定分手。
「那妳愛他嗎?」
我頓了頓,「……也許愛吧!」
「為什麼說也許?」
「因為一開始,我們就不是因為愛而在一起。」我意味深長地吐出一口氣,慢條斯理地,轉頭望望窗外,大概是因為中午休息時間,馬路上的人潮比剛才增加了兩三倍,來來去去踏著急驟的步伐,過於迅速的節奏使我額頭隱隱作痛。
正如那場要人命的賭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