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期不飯票》 –34–
趙見齊說過,在文明的世界裡,人類逃不過兩樣東西,手機和床舖。現今他拋棄了通訊,但是對居家或許在劫難逃。
酷暑將至,熱島效應讓城市的空氣緩緩升空,我幾乎快站不住腳。我跳上了迎面而來的計程車,火速前往趙見齊的住處,就在我沿著樓梯上樓開門闖入的剎那,卻只看到死白的三維空間,沒有任何傢俱。
《我們不能是朋友》原著小說作者官方網站
趙見齊說過,在文明的世界裡,人類逃不過兩樣東西,手機和床舖。現今他拋棄了通訊,但是對居家或許在劫難逃。
酷暑將至,熱島效應讓城市的空氣緩緩升空,我幾乎快站不住腳。我跳上了迎面而來的計程車,火速前往趙見齊的住處,就在我沿著樓梯上樓開門闖入的剎那,卻只看到死白的三維空間,沒有任何傢俱。
星期一格外忙碌,為了一項熬夜趕出的草率企劃書,部長大為光火,使得原本十一點半就該開完的會,到十二點四十分才結束,我和寧芸回到辦公室,思索中餐要去哪覓食。
「欸,寧芸,都這麼晚了,我們還要叫阿見一起去吃嗎?」
「找阿見?」寧芸臉上浮出奇怪的神色。
「嗯?」察覺出寧芸表情上的異樣,我開始感到苗頭不對。
「沒事,妳自己問問看不就知道了?」寧芸別過臉,彎身拉開最底層的抽屜,不知道在找什麼,雙眼卻一直沒對上我。
後來我和趙見齊又膩了一整個下午,在夜市裡逛逛走走吃完晚飯後,趙見齊送我回家。回到家後,我掏出手機看見三通未接來電,全都來自Enoven的關心。我隨手將電話扔進沙發的角落,一身黏膩也無力洗掉,抓了毛毯覆蓋下半身,就在沙發上閉起眼睛。
過沒多久,我感覺到沙發皮革隱隱發響,嗡嗡地振個不停,我不情願地睜開眼,才注意到是手機響,翻身摸起電話,來電者是Enoven。當我還在猶豫要不要接電話時,通話已經被我下意識地打開。
「……喂?」我有些疲倦。
「夏小姐,是我。」
「我知道。」我吁出一口氣,整理整理心情,心平氣和地道歉:「對不起,今天我實在很不舒服,心情也一直好不起來,放你一個人真的很對不起。」
「沒關係,我很高興妳願意出來陪我。謝謝妳。」
客套又紳士的標準答案。這個彬彬有禮、氣質出眾、家世雖不是名門顯赫卻也是菁英階級的Enoven,對於時下的女人而言,無疑是擇偶的標準範例。但是這一切,為什麼我看在眼裡卻從來沒放在心上?是不是我太盲目,始終無法檢定。我到底該拒絕、還是要接受。
「嗯……」到底有什麼好感謝的?我真不懂。到底有什麼好客套的?我也不了解。Enoven被我這樣放鴿子又有什麼好高興的?曾幾何時,他追求的簡單快樂,居然難解到連我也無法踏入那個世界。
打從Enoven出現的那天開始,趙見齊對我的影響有多深,就一天比一天顯著。我越是抗拒,就越清楚。
「妳不用太在意,下次我們再一起出去吧!」
「我……我不知道。」我在意識恍惚中吐出了這句不負責任的話,我昏昏欲睡只想倒下,想抗拒接觸他的隻字片語,只是同樣地,我的臉上也依舊掛著不明就裡的微笑,有種過期後殘留下來的勉強。
「不知道?什麼事情不知道?」
「沒有,我注意力現在不太集中,很抱歉。」我笑了笑:「我很高興可以跟你到任何地方,只是每次要去哪裡,我老是拿不定主意。好像學會了適應忙碌,就忘記玩樂怎麼寫。」
「嗯,別擔心,這個我來想辦法就好。妳一定是太累、壓力又太大了,好好休息。我不吵妳了。」Enoven說。
「你沒有吵到我,我很開心你這麼體貼。」我說完,正準備掛上電話:「那就先這樣吧,我──」
「等一下。」
「怎麼了?」
「夏小姐,妳明天會待在辦公室嗎?」
我想了想,據實以報:「明天我不用跑外勤,但是早上跟下午都有個會要開,什麼時候會在位置上,就要看老闆心情囉。」
「好,那我知道了。」
「咦?你有事要跟我說嗎?」雖然多多少少能料到Enoven會玩什麼老梗的花招,我還是很專業地配合演出,故作遲鈍。經驗告訴我,不能太銳利地看穿對方想幹嘛,但也必須要表現出在容許範圍內的懷疑。
「沒什麼事。」涉世未深的Enoven急急忙忙想掩飾,卻又像個藏不住心事的小孩雀躍:「明天妳就知道了。」
「嗯,真的不告訴我?」
「呃……呵呵,不行。」Enoven笑得很開懷,他的單純就像一張白紙,是無邪也是空虛。溫柔體貼每個人都做得到,但是對的人只會有一個,這時我才了解,原來體貼也只是表面膚淺的條件,尋尋覓覓了這麼久,我卻總是忽略了最基礎的條件是愛情,我以為我可以昧著良心假裝自己愛上一個人,但或許是我太軟弱,當然最不該的原因便是我有了喜歡的人,我深深地抽了口氣,胸腔內的肉身蔓延著好酸好酸的疼痛。
「那我就不問了。」我翻翻身,把毯子裹得更緊密。
「其實也沒關係,就是──」
「不行。」我柔聲打斷Enoven,「說好了明天才能讓我知道。」
「也對。」
「我想休息了,今天先說到這裡好嗎?」
「晚安,明天見。」
我一直以為在Enoven那邊得不到的,在我看見趙見齊還能有所補償。
我一直以為只要不道別,就代表明天能夠再見。
但許久後的明天,我才赫然驚覺,原來不道別,就是不告而別。
我很早就鑽入被窩,在襖熱的季節裡翻來覆去。一直到現在,我都還懷著一丁點希望,相信有一天叫醒我的會是婚禮教堂的鐘聲。只是我不斷不斷地失落著,也習慣了現實中的對講機,然而隔天把我挖起來的,卻是差點被我忽略的手機鈴聲。
當晚,我獨自一人回到公寓,擺脫了纏身公務、逃避了寧芸的絮絮叨叨、閃躲了趙見齊給我的尷尬。今天開始,獨身在我的生活裡終於有了實質意義。一個人走在入夜的深巷裡,影子是這麼鮮明,不會壓迫到任何一個人,也不會被壓迫。
我洗完澡,在客廳才打開電視,手機鈴聲便大作。
是Enoven
受盡委託公司水深火熱、百般刁難的會議後,我回到公司已經是下午,一踏入十樓,總機小妹眼明手快地遞了張紙條給我:「夏小姐,找妳的電話。」
「誰啊?」我接過紙條一看,只見上面寫了一串不熟悉的號碼,來電的人和我一樣也姓夏,總機小妹老是這麼馬虎,連是先生還小姐都不寫清楚:「男的女的?」
「男的,聲音聽起來大概三十到四十歲……咦不對,他有四十幾歲的沉穩……可是聽起來又有三十五歲的活力……」
隔天早上,我和趙見齊昨晚密會的事又被寧芸逮個正著。
「喂,張寧芸,我一定要搞清楚,妳到底是買通了誰?怎麼能把這麼隱密的八卦瞭若指掌?我每天坐在妳旁邊、完全沒有一點隱私可言,總要有點回饋吧!」我說。
當天過下班時間,我繼續留在公司的小角落摸魚打混,補補妝、看看雜誌、玩玩電腦、再意興闌珊地翻翻兩週後才要交件的企劃案,等待公務纏身的趙見齊下班,我桌上的電話響鈴大作。
「喂?你好了就直接過來啊!」已過營業時間,會打來的應該也只有趙見齊,我接起電話便直接說。
「呃,禾琳嗎?」不是趙見齊的聲音,對方顯得有點尷尬。
直到睡夢中我都還在期待著翌日早晨的趙見齊,當白晝真正來臨時,我才察覺我找趙見齊送我上班根本是個錯誤。順利抵達公司後,我和趙見齊在辦公大樓對街停車,正準備摘下安全帽時,一輛眼熟的Mini Cooper冷不防掠過眼前。
我側過身去,低著頭全身僵直在原處,絲毫不敢動彈。
不、不、不是吧……公子哥兒不是只要負責過揮金如土奢華糜爛的生活就好嗎?大清早就來上班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