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火車站，莫晨幫筱文買了票走到月台，一道令筱文意外的身影，在空盪盪的月臺，坐在候車椅上打盹，似乎是在等著筱文。

「克霖？！」筱文訝異地喚醒克霖。

「嗯……？」原本就半睡半醒的克霖很快就醒來，撥了撥頭髮，「要走了嗎？」

「什麼『要走了嗎？』你以為輕鬆一句話就帶過去啊？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啊？你跳車？夢遊？還是爬牆，混到月臺裡坐車上來的啊？」

「喂，我不放心妳欸，要是那個掃把星趁何天擎不甩妳，又趁機吃妳豆腐，那還得了。我打電話找仕華跟他借錢，然後就『咻』地到新竹，沒辦法，班次晚了一點，我本來想打給妳，後來想說算了，我去了不是更尷尬？所以就在這裡等了『一下子』囉！」

「啊？你說你也從昨天晚上，在這裡等到現在？」筱文重問了一次，想確定自己沒有聽錯。

「對啦。要不要上車了？」克霖仍舊是一副吊啷噹的模樣，嘻皮笑臉地和筱文說話，讓筱文嚇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驚嘆克霖堅忍不拔的毅力。

「嗯……」筱文的車次到站，和克霖肩並肩走上車，早晨的車班人煙稀少，筱文身旁剛好也有個空位，他們倆入了座，筱文轉頭，輕輕對克霖說：「謝謝。」

克霖輕揉筱文的髮絲，展露難得一見的溫柔，「睡一覺吧，到站我再叫妳。」

有了克霖這句話，一整晚沒闔眼的筱文像是吞了安眠藥，如鉛重的眼皮不聽使喚地閉上。而克霖看著她熟睡的臉龐，不禁將她摟在懷中，很有擔當地緊握她的手，彷彿希望能永遠保護她。

克霖用自己的手機打了電話給建勳。

「喂？」顯然，建勳並沒有入睡。

「勳哥，我是克霖。」克霖儘可能把聲音壓低，不讓筱文醒來。

「嗯，找到筱文了嗎？」

「有。我們在回來的途中，筱文已經睡著了。」克霖說，「勳哥你不用擔心，筱文她……她看起來氣色還不錯，對了，學校那邊，我們今天可能會遲到，怎麼辦？」

「這不要緊，我跟筱文的舊同學孫若悔說過了，她今天會幫筱文請半天假，至於你……」建勳輕咳一聲，「我幫不上什麼忙，孫若悔她說之前在班上，好像有些流言蜚語，我怕這會讓你們都帶來困擾，不好意思。」

「沒關係。我今天打算請假不去上課。」

「嗯……等她醒來麻煩告訴她一下，到學校後找個時間打電話給我。」

「好。」克霖點點頭，按下切斷鍵。

霎時，筱文在上火車前開機的手機鈴聲響了，熟睡中的筱文沒有察覺，只是微微翻了翻身子，靠向窗戶那端睡去，克霖則拿起手機一看，是一封簡訊。

『妳對我說的話我聽見了，只是我沒有力氣回答。我現在好多了，謝謝妳的照顧。對於我之前神智不清信口胡謅的話，希望妳不要放在心上。或許現在有點晚，但是，我要妳知道，我不想再失去妳了。』

克霖又重看簡訊一次，確定這是天擎傳來的簡訊，又轉頭看看筱文的螓首，一咬牙，強抑狂跳的心臟和胸口的悶熱，迅速把簡訊刪除，再悄悄地把手機放回筱文背包。

「筱文，對不起。我不能再坐視妳遭受他的玩弄。」克霖俯身，輕輕一吻筱文的粉頰，再度開口：「原諒我。」
＊

火車過臺中，筱文才睜眼醒來。

在這途中，她隱約記得自己作了個夢，但夢境卻支離破碎。

這時她想起了天擎。

新竹那端的天擎的身體好點了嗎？

高燒有沒有再復發？

這一淋雨，感冒不知道有多嚴重？

那劉莫晨真的能夠幫我好好照顧他嗎？

種種問題糾纏著筱文，擾得她心煩意亂，緊張擔憂卻絲毫不減。

「睡飽啦？還沒到嘉義啦，妳可以再睡一下。」克霖輕笑。

「睡七分飽就該醒了，要不然會越睡越累。」筱文也展開笑顏。

「妳總算發自內心笑了。」克霖把筱文掉落到前面的頭髮塞回她耳後，不知怎地，筱文的臉龐似乎消瘦不少，挑起他的無限憐惜。「妳跟他後來怎樣了？」

「把我想說的全部說了，看能不能等到他回應囉。」筱文的笑容中有如釋重負的輕鬆。

「噢……」克霖心虛，試探地問：「如果等不到呢？」

筱文衝著克霖又是一笑，如蓓蕾綻放那般甜蜜：「那……我我想我會很快樂地忘記他，然後，很快樂地愛上別人……不是轉移目標的那種喔，是發自內心，找個真正喜歡自己的人，喜歡他。」

她燦爛的笑容，和清靈的眼瞳與克霖四目相接，彷彿是在對他傳達無限的感激。

能讓筱文快樂地忘記天擎，再快樂愛上他……

那會是什麼時候呢？